白颖

aph雪桥/冰封蝴蝶


花被冻在湖中央,他原本应该战栗着娇艳的蕊接触蝴蝶,死去的生灵再也不会摇晃他的花瓣。

——

伊万也是个细腻的人,他很喜欢蝴蝶,很喜欢花,很喜欢可爱的小动物…那些美丽的小生灵,意外地填补了他心中不为人知的空缺——在他小时这都是稀有而珍贵的,因为他们往往不爱莫斯科,不爱这个长冬的所在。

——

托里斯并不喜欢寒冷,哪怕是维尔纽斯略显萧瑟的暮秋,在他心中也要成倍成倍地好过俄罗斯的冬日。

飘摇又尖刻的雪,被冻的坚坚实实,甚至也失了原先的温和和皎洁。

好似光跌入凡尘。

从而的不喜欢莫斯科也是正常,他也不曾有一刻不希冀着离开这里,离开伊万,因此的也从未考虑过语言不通的问题。他不需要一张说话的嘴,抱着那些厚本的俄语词典往往能够引起伊万过于隐晦的怀疑心,倒也不怪他,毕竟借这般的东西为媒介的间谍也不少。

他干脆放弃了与外的交流,更不如说是没人需要他的声音或是薄弱喉管中呛出的叹息,到头来在莫斯科待了这些时候也不过学去了几句常用的话,也不甚正规和严谨。

伊万也没有在意过,他本也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填充他关于一个家的幻想的人。只要托里斯存在,只要活着就可以,哪怕保持沉默——尽管在他出现前伊万也仅仅是在心中完善着一个温和女性的形象。

但是便这么有些麻木地浮沉几年下来,托里斯能勉强记忆的俄语单词大概也只是“离开”,轻描淡写地落在他身侧,倒也简单。

“那为什么要离开我?”

因此地他才能不必犹豫思考就得知了话中含义,托里斯收拾东西的身形一滞。

伊万也没有过多动作,不过是轻飘飘扔下一句话,静静地看着崩裂着花纹的地板上阴暗的影子被假象所吞噬与消磨,落了一地破碎,寒气从他的脚背缓然攀上却借着无尽的疲惫袭击了他,煮好的咖啡温度把握的很好,是托里斯所不喜却依然擅长的,他大概只剩最后一点点体验时间了

就像笼子里不愿献媚的鸟儿,虽是羽毛间抖落着自由的光辉,但也同样的,不得不地吟唱,沸腾,呢喃。

绿色眼睛深处的浓郁森林栖息着倦怠幸福的燕雀,娇媚的呼喊危险却也深远,栗色的刘海垂在他额前,投下薄片的雾气巴巴地凝在他脸上,晦涩难辨到伊万甚至没有任何方法去猜测他的神情。

落下一片深渊。

“因为莫斯科很冷。”

原因简单到像是幼儿园孩子会给出的答案,显得如此意料之外却又合乎情理,但那并不能给伊万掩在平淡内里的暗潮汹涌一个好解释,或者还有着不会被任何人所承认的软弱。

尽管如此,恳求的话也说不出口,伊万知道大概也就如此到头了,尽管家里人的一个个离开皆非他接受范围之内,但他无论如何动作都于事无补。

旋风剧烈可怖地敲击他的心脏。

对立陶宛这片安详领土和美好国度的欲望从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逝,轻轻松松地落了个与日俱增的境地,只是属于托里斯的情爱的火把沸腾了那一点点冰封的血液,伊万知道,大概都守不住了——名为苏/联的家,以及心里把托里斯当成美好家庭构建者的高地。

高地破碎,炮车攻来,至高无上终究摧毁。

待他崩塌,他的托里斯,将不再因为他的希冀活下去了,不是为了他可怖又可悲的童年,不是为了他心中永远空缺的寒冷和萧瑟。

“是挺冷的,为什么莫斯科没有暖和的春天呢。”

像是听见了如何的奇闻,托里斯一向无甚波澜的脸上出现了往往不会被伊万所喜才极力掩藏的,自由而肆意的零星嘲讽。

“因为,从来没有人盼望春天啊伊万先生。”

他能多么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伊万的情绪,他甚至可以说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了解伊万这些态度,年年岁岁的浮沉和历练空空地叠加了他扭曲的敏锐,伊万希冀,甚至可以说是渴望答案——哪怕此刻的他也是无比需要一个哪怕是虚假可笑的谎话来填充的可怜家伙。

但也许是多年的愤怒和自嘲总算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潮水汹涌,隐隐作痛的后背尖锐地扯开了他的思绪,针线一次次缝补的嘴角扯痛般呻吟,嚎叫,托里斯平静无波地叙述,或者说是通知着他。

“人们,应该说您总渴望通过冬天得到什么。”

伊万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转向了失望,托里斯有些惊讶,却又可笑地暗自摇头,向日葵日日夜夜里疯了般攀升,无非是自作多情,立陶宛一天天乱成这般模样,他自己都无法给出理由去书写可笑和隐晦的喜欢。

惊人的衰颓席卷了这个并不怎么显露情绪的俄罗斯人的身上,毕竟放在他往往也不会有那些稀松平常的情绪表示,如此的形式,几乎是矫揉造作地直面他的想法让托里斯并不适应,甚至可以说,厌恶。

是的,这样一个平静的,悲哀的斯拉夫人,带来了他几乎所有苦难的俄罗斯人,一个经历了诸多事端的孤独的男人,一个鲜活,老旧,又可怕的生命体。

一个渴望爱的人。

伊万把他拥进怀里,往常他也常常做这些几乎可以说是刻意的,做作亲近的动作,以及他那些半真半假的甜丝丝的语言,带着不可忽视的威压与手上几乎要摧毁那洁净脆弱的蝴蝶骨的力量。

他一次又一次地摧毁了蝴蝶,花瓣化成尘灰,再拾起来一点点拼凑,带着颤抖和破碎的双手

“别说了,托里斯。”

伊万有些颤抖,他不自觉地加大了手上的力气,不希望捉到的小蝴蝶飞离,希望能拥有和欣赏那种美丽。

可是他也同样不希望蝴蝶呜咽着吐出最后一口气离开,在他洁白寒冷的幼年里,他希望有人能来,甚至不必说话,只消静静地看着他,能留给他眸中的湖泊。

没人想要给他双眼。

好不容易熬出来也于事无补,分明他只是想留住他们,想极尽所能地为他们好——尽管他不情愿作这种比较,但他就是这么做了,残忍可怖地。

托里斯在告诉他,他不适合豢养。

“我很喜欢你,托里斯…不,所以留在我身边,求你。”

他有些语无伦次地,几乎是焦虑地请求,尽管只有他自己这么觉得——感谢耶稣他没有发疯,让一个疯子放低身段的人也一定是疯子。

真是疯狂的爱情。

“伊万先生,您只是孤单而已,如果渴望亲情或者友情,娜塔小姐也好,波诺弗瓦先生也好,王先生也好…”他舌尖几乎是直愣愣地发起了麻来,艰难地从喉间挤出破碎的词句来。

托里斯甚至想过,如果可以该如何地对待伊万那扭曲的心脏,骇人的态度,虚伪的皮囊,他只愿把他们通通扔进火中灼烧。

但那显然是他乍然想象那些火光冲天便会心中生寒的景象,他甚至会考虑为何只有他在这变态的关系里苦苦挣扎,凭他贫弱,或者先爱上?

托里斯第一次感觉自己输的如此彻底和清醒,被几百年的时日磨练得精湛完美的对外态度也好,谎言与伪装也罢,虚浮地挂在他们两个之间营造着坚不可摧的假象,凭什么伊万可以疲累时撤下所有堆积物而他要挣扎着挽救这样的关系?他有病吧。

你有病,托里斯。他自嘲地触了触无名指,与菲利克斯戴过戒指,也曾因为伊万的恶趣味佩戴过,皆是不合适的或者宽或者窄的素银指环,现在空荡荡的。

他无法像伊万的爱一样无节制和肆意,他天生习惯压抑自己,也从来没有渴求过无条件的契约和关系。

空荡荡的,一切都是。

“我渴望的是友情吗?你觉得呢,托里斯。”

伊万后退两步,托里斯就那么恰好地从他怀抱的阴影中脱离出来,只是隔了几步而已,他那对浓绿的,翠亮的双眼眨了眨,睫羽自由地闪了闪,混乱又洁净的绿色总算有了光芒落入,薄薄地化在瞳孔底。

托里斯早就不年轻了,几年,或者说几十年下来他已经宛如深秋一般破碎地蒙上了尘埃,装点家里的琉璃瓶子哪怕不碎也会旧,哪怕伊万试图通过那些厚重的爱欲去擦拭也于事无补,他不得不承认的大概就是,他喜欢着的漂亮的皮囊,温和的性格,关于家的美好构想就这么实实在在地毁在了他的手里。

那就不用琉璃花瓶了,反正花也不适合莫斯科,他无非是可笑地最大化了痛苦。

“只不过是执念而已,您不必如此。”

“你走吧…”

“…哈”

微不可查的气音落在托里斯背后,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向日葵没有香气,余下的只是清醒,刺鼻,尖刻。

芸花香里他开口。

“您又怎么能留住我。”

也许他总该承认,除了痛苦,他也觉得解脱,他等这一刻,从小时候,到现在,零零星星融化在肌肉和关节间的只言片语都被他刻意地躲避了过去,到头来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他毁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在所有没有亮光的深夜里,用一杯一杯的咖啡攒起来了所谓坚不可摧。

他们这只不过是一场落魄的狂欢,等到白昼碾过来,就会被肢解,破碎

但是同样也畅快淋漓和无所畏惧,他记起了第一次带回托里斯,狰狞的鞭子和几乎是嶙峋的突出蝴蝶骨

等到血珠泄出来,像是翅膀一般流了满身,他痛极也不过是闪了闪蝶翼一般的睫羽,伊万才恍惚发觉留不住

认了,认了,莫斯科的雪一直都不停,他也不那么坦然,他必须承认。

他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比如他分不清同样粘稠温热的蜜糖与鲜血,不过只是一个可以加入咖啡一个不可以罢了。

可是有一些事情,没有做完——

蒙着灰烬的烟灰缸小心翼翼地呻吟着光亮。

道歉也好,别的更出格的,会让他上司怒叫跳脚的事也罢,他总得遵从自己的内心,去做完他们。

他至少要告诉托里斯他错了,尽管解释已经过于苍白和无助,但他其实很希望莫斯科的春天能来,其实来也好,不来也好,在被操纵的扯绳底依着些许的执念活着,是他在枯燥而乏味的生命线里唯一学会的事情。

他很疲倦,他要放下那些可恶潦草的现实主义,至少那么一次地去冒险,去追寻所爱,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比如说口味不是那么浓厚的,并非为着御寒意味而诞生的草莓派,比如说南美美丽又潇洒的,熠熠生辉的蝴蝶,比如说托里斯,比如说一个往往只落得偏安一隅状态,却偏偏在死去后的此刻恢复了跃动的心脏,比如说宁愿相信心脏规律运动维持生命活动,也不愿留下一个相信爱情与心跳的浪漫理由的,同样不年轻的自己,以及一场洁净温和,平等真诚的,恋爱。

雪没有化,桥上的,湖面的。

雪也没有停,没有再下,淋在肮脏与恶臭里,淋在蒙尘的美丽上,好冷,虚浮地依靠在他皮囊外,每一个充斥着利益和权欲的毛孔中都流着雪花片。

不足够吗?

也许是不足够的,也许是有希冀的。

——

冰封一只蝴蝶。

“我也祈求着无所畏惧地去爱你”

……fin……

是苏联解体托里斯离开的事件,他们扭曲的关系需要一个终结,但是这未尝不是新生

关于题目我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定下了这个,其实还是不满意,但是再好的也想不出来

在希腊语中,蝴蝶被称为“psyche(普绪赫)”,代表了希腊神话中的爱神——丘彼特·普绪赫,然而有另一个物体和蝴蝶共同寄存在该词中,那就是“灵魂”。

冰封的爱欲与灵魂在低温中沉睡,燃烧心火才能令它重新鲜活,诚然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在心间写满了对方的名字,因此都被灼伤。

他们的爱情既是肉欲的碰撞,更是灵魂的救赎,同时,蝴蝶也是“复活”的象征

前文偏安一隅的心脏的复活那一句,便是如此含义

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一个变形。它未必不是一种对肉体和现实束缚的解脱。躯体死亡也许正是灵魂的解脱,犹如蝴蝶从蛹中飞出。一个极至所带来绚美,惟有蝴蝶是最适合表达的意象。

文笔差劲未能表现,致歉。

说起来,陈奕迅《失忆蝴蝶》也特别好听,建议尝试,我一直都很喜欢林夕的作词

评论(4)

热度(182)

  1. 共1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